陆池拎着一盒西饼遛回家。他家不住山顶，住闹市区，紧靠着便利店，离他管的场子也近。他有钱都拿去供车，买了辆金贵无比的黑色川崎，够拉风。打赌赢来的那辆则停在夜场。

忘了哪天醉酒有人打趣，“泡妹要靓车就够，办事要细佬就够。”

想开房去酒店咯，想去山顶看风景还不简单，爬我这座山，让你连喘不停。

所以家就像个临时避难所，草率。反正无人送他上班等他下班，还给他煎蛋烤好吐司，这种温情连沈崇温迪都不屑。

“你不屑是因为你嫉妒。”当代哲人傻强说过。说到傻强，陆池只肯让他开车、做些小事情，因为他长得太丑，做坏事容易被人点相。他对陆池倒是很忠心。

诗雅站在便利店门口被人扼住手腕，她契爷偷了人家东西无影无踪，这笔账却要算到她头上。她正想着如何脱身，忽然一只胳膊紧勾住讨债鬼的脖子拖他进巷子。巷子狭窄逼仄，过道只有两三米宽，就像两旁高楼生生劈出的一个夹缝。酒楼的排气扇在耳旁嗡嗡作响，令人烦躁不堪。

陆池的外套本来搭在肩头现在已经系在腰上，身上只剩一件白色的背心。那人裤兜里有刀，险些割断他肩带。陆池的耐心本就不多，手肘猛击对方腹部。最后一肘落在对方头上。他下手是出了名的快准狠，大家都知道。

诗雅冒失跑进巷子，手里还拿着一个酒瓶。

陆池哑然失笑，将就着砸人头。

爆樽也讲究技巧，要爆瓶底，免得伤手。

那人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，陆池放开他，看见地上被踩扁的高档礼盒，卡片上的To Michelle已经被弄脏。

“Sorry啊。”诗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蹲下身去捡，手要触及卡片的那一刻陆池弯腰捉住她的手。

“算了。”陆池揽过她走出巷子，诗雅还是回头看了一眼，礼盒上两只天鹅依偎在一起。

“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
“我住这里。”陆池将那栋墙体发绿的老楼指给她看。旁边好几栋楼这几天就要被拆掉，不知何时就轮到他做钉子户。

“哦，没想到黑社会头马住的这么落魄…你有没有吃晚饭？我请你吃晚饭啊。”

“不用，你要买什么，我陪你。”

自从陆池让傻强搞垮了烂命辉，给了诗雅一笔小钱，诗雅就搬出去住了。好巧就住在陆池对街，说不定晒衣服的时候能打个照面。

两个人走进便利店。

“你买这么多饭团干嘛？”

诗雅在冰柜前挑选，陆池翻她的购物袋，里面已经有好几种饭团，至少来自两家不同的便利店。

“你那么喜欢吃饭团我下次请你吃日本菜。”

诗雅拉着他坐到靠窗的位置。

“每家饭团味道不一样，这么多种饭团我可以一晚上都吃掉，但是日本菜一晚上不能吃好多家。你说这样是贪心还是不贪心。”

快餐的乐趣不只是它快、可以不分场合。还可以满足其他的乐趣，比如占有欲。

陆池忍笑，拿过她咬了一口的饭团说，好，那我帮你尝，这样你就有肚子多尝几种咯。

诗雅愣住。她性格怪异，不会随便感动。猜想陆池会说有他在，就能陪她一天连吃四五家日本菜。谁知陆池段位更高，愿意陪她消遣。

陆池旁若无人的透过便利店的落地窗看着对面马路上的风景，仿佛一对情侣的常态。

“其实我很早就注意到你。”夜总会的灯牌变换着颜色，陆池伸手指一条巷子，“我在巷子里食烟，看见你偷人家跑车。”

“难怪我会被抓到。其实是我跟friend打赌，敢不敢偷崇和大B哥的东西。”

本来还以为运气那么好顺畅无阻开走一辆跑车，谁知被抓到扒的连衣服都不剩。

陆池陪诗雅买光了五家便利店剩下的饭团。她想起她曾经在街上看见一个阿婆卖东西，卖光了才可以回家，她身无分文，看见陆池弯下腰，买走了阿婆的东西。等他目送完阿婆走人，把那袋子东西丢到垃圾桶里。这种傲慢的慈悲，很难说清。

“我知道你嘛，追了小红姐半个月，又把人家甩那么惨。”

“有吗？”

“为什么选我？大，B，哥又不缺女人。”

“女人当然是不缺，不过呢，打架的时候递刀的女人就缺一个。”

诗雅不作声。

“怎么，你不信啊？”

诗雅的手臂环在他脖子上，他低头看她。

“是啊，我不信。”她松开他跑在前头，指尖一串钥匙叮咚作响，不是陆池家的还能是谁家的。

她什么都偷得到，什么都得不到。

诗雅的住处没有冰箱，所以她把饭团都塞进了陆池的冰箱。陆池的冰箱空空荡荡，但总好过有过期食品。她把陆池喜欢的饮料同自己喜欢的饮料整齐的排在一起。

陆池看着冰箱的光照亮她的脸庞，她因弯腰露出的一小节肌肤，外面灯牌变幻的光影映到室内。他忽然就俯身吻住了她。

其实要一个人动心很简单，比如有人陪你做了一件无比幼稚的事情，连你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。她把他家空荡荡的冰箱塞满，我不需要填满你的心嘛，我只想找一个陪我逛超市的人，就够。

一路缠绵到床上。

他的手穿过她的发心。

到达顶点的时候他开口：你认不认识波仔？

霎时间赤道落满了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