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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潮涌/Ⅰ】Chapter.22

换作从前七八十年代,香港还是人们幻想里片遍地走金的恶土乐园,当黑社会威风得很,赚钱的门路多,不是只靠保护费,落后一点的地区靠走私、人蛇、偷车、盗版黄色书刊还有碟片照样混的风生水起,繁华的地方呢,就卡拉ok、游戏厅,九七年一阵风吹过香港增了不少良好公民,人人遵纪守法。法治社会又科技发达,到处都是电子眼,黑社会早晚要完蛋。

洪笙同沈崇讲,“你们社团已经成了夕阳单位,撑不下去了。难道真要他们个个去拍电影?”

崇和放出去的高利贷收不回来,积了许多烂账。你将人家砍断手脚,钱也回不来。

“不如崇和的帐我来替你收。你只要借人手给我,崇和不愁温饱,兄弟姐妹个个荣华富贵。”

沈崇默不作声,还不上钱就拿器官来抵,一个肾够不够,不够就两个肾,管你死活。你的不够,还有你儿子你女儿。

“好。等下让辣姜把账簿找出来给你。”

他最终默许,彻底成为其他人眼中的傀儡皇帝。

与其说与崇和谈定生意,不如说洪笙即将接过他师兄打下的江山,陆池这匹头马一走,又死了敏叔肥坚,崇和散了。

洪笙心情大好,愿意讲讲旧事给沈崇听。简易手术室内有人生死未卜,陷入沉睡,等一觉醒来浑身轻松,再不必因为还不起债被人追斩五条街,当然轻松,器官摘取两三个。

沈崇也在手术室外,所谓内外,仅仅隔了一面防水帘。

“83年的时候我还在崇和,和师兄一起做事。当初油尖旺大多数夜场生意,都是我们管的。电影里常用的那句‘十二点后我话事’,知不知道是谁说的?是我啊。”洪笙爽朗地笑起来,“也因为这句话被差佬盯住。85年我心脏出问题,那时候如日中天,谁舍得走。要不是我阿妈绝食逼我,可能也没今天的洪笙。你奇怪我有阿妈啊,那个当然是骗人的咯,我仇家那么多,传她死了也好,她原来做舞小姐的,现在又老又肥,天天约人搓麻将…”

有人掀开帘子,摘下口罩,“洪先生,这个人就只剩一个肾了。”

“这个肾能不能拿?”

“能…可是…”

“那还有什么问题?”

洪笙不满被打断,“师兄有没有跟你讲过他怎么当上崇和坐馆的?”

“他很少跟我讲他过去的事。我们也很少聊天。”

“应该是75年了,那时候很多大圈仔,从内地偷渡来的,嚣张得不得了,不要命似的,常去麻雀馆勒索踢场,本埠社团也只好忍他们。师兄同我还有其他几个兄弟为了搏出个名头,叫麻雀馆装上电动门,买了30把刀。”于是他们几个到麻雀馆睇场,边抽烟边坐着等。等了七天,“大圈帮”才杀到。据江湖传说,当日沈荣随即把电动门关上,率领兄弟手起刀落,斩个不停,最终麻雀馆内血流成河,顺着电动门门缝流。当时麻雀馆的老板一直躲在秘密房间内,透过闭路电视监视整个过程,杀戮完毕后,满意地掏出一叠钞票送给沈荣他们。

经“大圈帮”一役,沈荣凭借凶悍精明的行径,一举成名,打响了“黄金荣”的名号。之后他一鼓作气率领众兄弟与其他黑帮展开连场厮杀,先后夺得附近夜场、麻雀馆、毒品档的话事权,划定了自己的势力范围。

好精彩。哪怕再回想起来,洪笙都仍为那嗜血的杀戮感到兴奋。

他点起一支雪茄细细品味,“现在年轻人不喜欢打打杀杀,安心做事业也蛮好。”

手下把新鲜采摘的“水果”放进保温箱,洗净手出来,沈崇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这些亡命之徒,觉得自己与他们并无分别。不过他用金杯饮琼浆,不必太劳累。

“对了阿崇,听说你交了新女友,那温迪呢?”洪笙问道。

“原来那个只是我阿爸喜欢,我同她没感情的。”沈崇不愿多谈论,“陆池的事解决后我打算同Janice订婚,到时请洪叔吃酒。”

“得了,大明星吸引力非凡,你老豆就长情啦,始终爱你妈咪一个。”

阿May下班路过男友家,本想上楼坐坐,被满墙用红色喷漆写的粗口和死亡符号吓住。铁门大敞,她慌忙跑进去,看见三五人架着男友。

“发生什么事?”

“他们说我阿爸欠他们五十万。”男友无力辩解,他老豆烂人一个,不然也不会他阿妈也不会离家出走,最后嫁给别人。

“你阿爸借高利贷?喂,你们干嘛打他,”阿May见男友嘴角有血迹,上前理论,“他老豆欠钱你们找他老豆,找他有什么用。”

“他老豆跑了,找不见人,留的是这里的地址。父债子偿,天经地义。”

“我们没有那么多钱。”

“没钱没关系,人给我们带走,钱总有办法还上。”几个古惑仔懒得与她费口水,抓人就走。

“你们哪个社团的?”

“干嘛小姐?我们崇和的,你是不是要报警呀。杀人填命,欠债还钱,江湖规矩。差佬才不会管你。”

“我认识你们B哥,我要见他。”

黄毛闻言播出一个电话,电话打完,黄毛示意手下放开男友。

“那你得跟我们走一趟。”

底层古惑仔坐不起平治,黄毛有辆比亚乔的铁壳就已经当成宝贝,他将头盔递给阿May。阿May好些年没被人载过,恍恍惚惚想起陆池,双手抱揽过夜色。

很快到达目的地,黄毛让她自己进屋。

阿May推门,看到一张办公桌,一个男人背对他。

不是陆池,陆池肩窄,生了副古代美人肩。这人肩平阔。

沈崇皮鞋在地上一划,转过身来。他一手夹着雪茄,一手翻着账簿。

阿May看到这张脸,本准备好问的那句“陆池呢”,话到嘴边硬生生地转成“是你?”。

无比诧异,从未想到过。

陆池彼时上大学二年级,阿May与他同系。陆池追她只用了半个月,这段恋情却霸占了陆池大半个情史。两人在树荫下面腻歪的厉害,有网球社的学长气喘吁吁跑过来。

“江湖救急!”学长抓住陆池的胳膊。

“今天我们同仁大网球赛,可是潘文达他,他,他,”学长气的结巴,“他不知道吃了什么,现在上吐下泻。”

陆池没所谓,“你们社那么多人,不是有替补?我又不是网球社的。”

“是啊,难道你们社团全体腹泻。”阿May说道。

学长满头大汗,“潘文达说你一定行,只要你帮这个忙,给你挂名副社长也可以,学分啊阿池。”

陆池看了看阿May,看了看学长,“仁大?”

学长猛点头,“只要打赢了仁大我们就是冠军了。”他眼里闪烁光辉,到时奖金学妹双收,他这个经理也能飞上枝头。

“潘文达对哪个人?”

辅仁大学是英国人开办的私立学院,网球文化比篮球文化要盛兴,好比绅士与街头之别。而敬川则是近几年才建的网球场,初生牛犊风头强劲。

周耀明正在球场给沈崇助威,大笑腹泻一事,不如不要比了。

一颗网球滚到沈崇脚下。

“来看我啊?”陆池搂着阿May笑问道。

整个球场天光泛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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